【简介】在这片古老大陆上，神圣厄迦迪亚王朝曾经统治了陆地的大半疆域。千年后光辉教会崛起，神官与骑士以真神光辉之主的名号，粉碎了厄迦迪亚王室的统治，捣毁万神殿，驱逐其供奉的异教诸神，除光辉之主的神明皆被摒弃。 

曾经以骑士为理想，出生在偏僻小镇的十五岁少年伊莱恩和妹妹菲利希亚，意外卷入一场错综复杂耐人寻味的异端献祭案，导致家破人亡。为了追求真相，伊莱恩毅然加入光辉教会异端审判所。

一切是命运的指引，还是阴谋？为了他重视的所有，少年已没有选择。 

【资料图】

第十章 落幕

一切平静下来。西诺薇接住伊莱恩，她昏迷了，素白脸上一道微微粉红掠过之后，落在西诺薇怀抱中。西诺薇身体颤动，却往前，那脚步抬起，就在空中，缓缓落地。

“你受伤了，”索仑抬起头看了看她，声音平静，“为什么最后一刻收住力量？”

西诺薇摇了摇头，嘴边缓缓流出了一道鲜血。

“西诺薇，我们要马上离开，”索仑声音平静，不容置喙，“隐藏动静的结界失效了。”

“你看看这个，在她身上掉下来的。”西诺薇手里握着一枚淡蓝色徽章，张开手指，那枚徽章似乎被激发了，像以某种特殊的材质做成，上面的十字架正散发着夺目耀眼的光。

“光辉教会的信物，”索仑叹息，“不是赝品。”

“这个女孩的身份也许比我们想得还要深。”尽管西诺薇脸上蒙上了一层疲惫，她的眼中却闪着冷锐的光，“我要带走她。”

索仑揉揉额角，“你是说，不管对方是谁……他们都会找过来的。所以，我们至少需要一个筹码。”

西诺薇缓缓点头，低头时她瞳孔一缩，沉睡着的伊莱恩脸上，妖冶的花纹在那张纸薄的面容上呈现，仿佛黑如深渊的蔷薇，光带闪动间，又慢慢变为金色，更加密集、交错纵横，片刻才消失。

这个孩子，身体好像藏着一张鬼魅的假面，西诺薇心里想，忽然她感到一阵眩晕，身体失力般摇晃，她本来是斜拎着剑，剑尖一下子垂落在地上。

“在不清楚她使用哪位神明的力量前，尽量减少接触。”索仑低声提醒，“很容易被污染。”

“哎呀呀，原来我们的小女孩，在这里啊。”一个黄莺般的声音突兀传来。

西诺薇惊讶地抬眼，不知道什么时候，门开了，两个人站在无边明亮的长廊上，一个年轻女人，一个年幼女孩，此时那走廊仿佛无尽绵长。

女人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间，她戴着插红色羽毛的帽子，嘴角扬起恶作剧似的笑容。洁白的光下，女人的笑异常阴森。

另一个，年幼的女孩垂着眼帘，抿着唇，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，手藏在袖子里，像起床没多久被拉出来，半睡不醒的样子。

“泰利斯的迷宫术？”索仑面无波澜，“你们不是教会的人。”

“这个法术驭名，很久没听到了，”女孩完全睁开眼，她的眼眸明亮，“所以，刚才是你解除了我的法术。”

“泰利斯迷宫术有两个弱点，第一，它必定有出口，这是构造迷宫的底层规则，这个折叠起来的空间和现实世界仍然存在连接，”他语速缓慢，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反复思量，“二是施法者本人，而你，现在站在我面前，这就是迷宫最大的弱点。”

索仑双手合拢，拇指与拇指相贴，结出法印，空气浮现出赤色的纹路，光芒流动。

“没想到会在这里，碰到一位大法师……不，至少接近大法师实力的人。”她这样说，轻轻剔着指甲，眼神却无动摇。

索仑垂下了睫毛，并不说话，她以为他害怕了，但某种可怕的气息随即横贯而来，渗透入了在场每个人的毛孔里，仿佛某种伟大法术的前奏，令人不寒而栗。她与年龄不符的琥珀色双眸里，原本的懒散一扫而空，透露出的目光如焰般焚烧起来。

“我是希林·阿普勒嘉思，”她歪着头，像小孩一样念出自己的名字，“报出你的名字，人类法师。”

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，她手里掣着羽扇，半掩着嘴笑，摇晃像一支聘婷的花。西诺薇注视她，一声不吭地听着，令人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。

但是，他们都知道，拖延时间对双方都不利——在接下来赶到的神圣骑士跟守夜人眼里，他们都是该被吊死的存在。瓦特兰蒂冈常备驻扎着至少三支精锐骑士团，以及数不胜数行在黑暗中的守夜人，拖久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。

所以，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式，接下来的几秒，就决出胜负！

这时，戴着帽子的女人眼角余光处，一条细小而氤氲的绿色光带渐渐显露出来，在地上缓慢爬行，她想到什么，狠狠一跺，“不好，他施法是要打开传送门！”

她收拢扇子，身形闪动，飞掠而出，就要冲到索仑面前，同时，风的刃在空气中甩出一道弧线，斜斜向索仑劈去。

然而，锵然一声，风刃斩在星然闪烁的护盾上，不见损伤。

“梅莉亚！”发现对方是在声东击西，小女孩希林整张脸上像笼罩了一层瘆人的寒霜。

被叫作“梅莉亚”的女人想要打断传送，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，空气骤然变得异常黏稠，仿佛有十倍百倍地气体被注入到这个狭小的空间。

冰凉的黏稠的空气，如同一匹无色绸缎，将她束缚。梅莉亚无声地咬了咬牙齿，眼里除了恼怒，还夹杂着一丝震惊。他是什么时候吟唱的法术？

索仑微笑，手上褐色的书变化成一条长长的魔杖，顶上镶嵌着一颗晶莹澄澈的绿宝石，他挥动魔杖，光从宝石里射出，打在西诺薇身边的空中，光芒放射，与地上的光带连通，形成圆环，如同透镜一样映射出外界的景象，一瞬是街道，有时又变成丛林，变幻不定。

希林脸上飘过一丝恼怒，她喉咙深处发出钢弦般尖锐的啸声，紫光闪耀的球体在她头顶突兀浮现，拖着长长的尾迹，如同流星向他们坠下。然而，西诺薇抱着伊莱恩，轻盈一跃，跳进光之孔洞，光球砸碎护盾时，孔洞已经卷着两人消失了。

空气中一阵爆响，梅莉亚迅速挣脱了束缚，她盯着索仑，瞳孔锁紧，目光是欲言又止的复杂。

“所以说，我最讨厌魔法师了。”

戴帽子的女人噙着笑意，冷冷说。

梅莉亚的帽子落下，流泻出一头藻般的长发。她抹去唇角的血迹，缓缓转动手腕，她的掌心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，反射着阴寒的光。

她以一种诡异的节奏移动脚步，像是搜寻猎物的鹰，耐心地等待对方露出破绽。那个掌控气流的法术似乎只能在一定范围奏效，威力会在持续时间内变大，刚刚已经压迫到她的内脏，她才不得已加速拉开。既然目标已经逃离，不妨换种策略，既然对方有多种施法手段，那就配合己方施术者，慢慢压迫对方法师的生存空间。

索仑看起来并不在意对方的策略，他仰起脸，却不是看向两人，而是半空某一个点，像是能穿过屋顶看到茫茫的天空。他瞳孔里没有光亮，而是沉沉一片雾霭——那是比轻蔑更轻蔑的神情。

“我其实不那么擅长正面作战，”索仑叹息，自言自语般说，“多亏你的迷宫术，否则我可不敢在瓦特兰蒂冈的大神术阵下放它出来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希林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事，瞳孔一缩，那对琥珀般的眼眸变得肃穆而凝重。

索仑竖起食指与中指，闭合左眼，飞速吟诵起来，在眼皮将左眼包裹起来的一刹那，右眼整个变得漆黑如墨。

“是契约者之名为……”他的头发和身体都悬浮起来，一字一句，声音平和，“索仑！”

风瞬间静止，又在须臾间呼啸。复杂纹路组成的法阵于虚空中成型，赤色的刻纹暴涨，无数岩浆般的耀眼光轮在他身后浮现，旋转震荡，液体般融汇，扭动成赤色的光芒漩涡，一只巨大的、森然冷漠的竖瞳藏身在漩涡中心，缓缓睁开！

漩涡越来越大，狂风吹拂，空气也呜咽作响，如同厉鬼的嘶吼，那只瞳孔正在吞噬光线，明亮的光仿佛被它全数吸走，整个空间都在变暗。

“咒法召来，那个名号……”希林抬起手，压抑着隐约的不安，她意识到对方先前不止是在准备传送法术，而是同时构建一个规模极大的法术。

希林想要施法，却发现法术的施放变得极为困难，仿佛被什么压制。她脸色骤然苍白，心一下坠了下去，永落无边。

梅莉亚看着小女孩阴郁不安的脸，捕捉到她话里隐藏的信息，不禁蹙眉，头顶那只瞳孔忽然转了转，凝视她。梅莉亚悚然一惊，轻轻朝后退了一步，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脊蔓延开来——那只瞳孔的凶芒，仿佛不灭不熄。她双脚像是失去知觉，一丝一毫再都挪动不了。

心跳在继续，怦、怦、怦，每分钟七十次。

等等，心跳声！一个如擂鼓的心跳声！咚、咚、咚、咚，像是遥远处有人擂响了巨大的战鼓，鼓点愈发急进，梅莉亚的心跟着猛地一跳。

希林僵硬地仰首，眼中倒映出熔岩般的光，以及犹如魔神的身影，她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
“深渊领主，法师杀手。”她嘶哑着挤压出语词，就像攫住了喉咙发出来的一样。无形的气幕无声笼罩到她身前，上面暗红色的光浮动。

她仍然站着，然而，头却消失了，留下脖子上巴掌大的血洞，像一眼泉水，往外汩汩地冒着黏稠的热血。

“什么……东西？”梅莉亚感到自己的体温飞速下降，后背一片冰凉的细密汗珠。

不断攀升的硫磺气味与灼热空气，在这个空间里卷动着。屋顶已被撕裂，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，梁与柱变成无数的碎片和瓦砾，纷乱地往下砸。

然而，露出的天空却不是正常的景色，而是一片色彩斑斓的虚空，无数线条，横、竖交错纵横出一片游离的璀璨。渐渐，那种神秘奇景正如碎屑般般褪去，碎裂缝隙的一角中，浮现的正是寻常的天空，迷宫正由于施法者的死亡而走向终结。

庞大、狰狞的野兽踏着烈炎，冷冷俯视梅莉亚，喷薄出的灼热气流波动出无数透明的涟漪。

这只来自深渊的野兽，四足三头，足践烈焰，六只眼瞳里流淌着灼人的赤红，呼吸间喷吐焰光，光与热极尽沸腾，如同圣灵逞威。

梅莉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心脏近乎停跳，震惊远大于恐怖。

它，至尊、雄浑、凶戾、深暗。犹如神话里的凶魔。

索仑站在三头野兽居首的头上，肩上仿佛擎着那片虚幻之天，衣袍翻飞卷动，纸屑一样从正常天空剥落的迷宫碎片落在他肩上、脸上，沸沸扬扬，像多彩的雪。

他依然没有表情，眼睛里的光淡然。他的面容在这如同魔宫中的光线里看着像温文尔雅的恶魔，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漠。

“重新自我介绍，”他的嘴唇翕动，“我是魔塔贤者、传道法师，索仑。”